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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日期：2011-3-8 新聞來源：中國新聞報道 記者：金水 薛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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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各方面視為先進單位的一家民企黨支部，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被當地各方貶斥的一文不值，諸多黨建榮譽也被視為多余的累贅；甚至還有人說：“黨支部能值多少錢？土老帽才相信黨支部……” 這是發生在沿海開放城市廈門市交通行業的一件尷尬事兒。
自去年以來，也許是“史上最給力”的客運改革，竟與一向交好的民營公交公司形成犄角之勢！隨著一場被稱為“暴力肢解”事件的發生，公益公交公司的黨員先鋒示范線路被迫停運，接著是數百名職工付出失業的代價，公司黨支部辛苦創建的“全國工業黨建優秀單位”、 “福建省城市公共交通優秀車組”、“市級基層黨建工作示范點”及“公交文明線路”等榮譽稱號，隨即也形同虛設甚或化為烏有……
 昔日紅火的公交公司如今變得門庭冷落
誰動了我們的“黨支部”
——廈門市非公黨支部遭遇“暴力肢解”說明了什么？
“企業董事長不承認黨支部的存在；民營企業黨建工作遭遇非常冷落；光天化日之下，黨支部辦公室竟被莫名洗劫……” 見到記者，廈門公益公交公司黨支部書記李開清的話匣子便敞開了。
如今的情形是，黨支部活動室已失去往日的喧鬧。鮮艷的黨旗和多年的黨建資料，被凌亂的放置在支部辦公室角落里；諸多領導視察和考察公司的照片資料，也被隨便堆放在支部接待室的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在支部辦公室的門口，張帖著取消一切支部活動的相關通知。
 李開清書記面對過去的榮譽感慨萬千
2010年12月30日之后，李開清就無奈通知每一位黨員，停止了每周一次的黨員學習活動。他發現，經由公司黨支部辛苦創建的“全國工業黨建優秀單位”、“中國工業經濟全國優秀單位”； “福建省城市公共交通優秀車組”、“文明單位”、“市級基層黨建工作示范點”、“公交文明線路”等榮譽稱號。幾乎一夜之間，悉數被當地各方貶斥的一文不值。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我們辛苦創建的黨支部，就這樣被別人踐踏完事了？究竟是黨支部出了問題，還是問題找到了我們？”李開清對記者抱怨說，“突然之間讓黨支部解散，不但黨員們接受不了，這也不符合常理啊！”
3月1日，李開清對記者說，廈門公交改革所帶來的利益之爭，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關鍵是有些人顯得猖狂無忌，嚴重蔑視黨組織的存在”，李開清還透露，公司黨支部正在積極與上級部門接觸，并準備通過司法手段維護自身的權利。
李開清說，他們已經向公安報過案，還向上級部門做了匯報。據記者了解，此事在支部內和整個交通行業，都產生許多負面影響。
517黨員先鋒示范線路使廈門市非公黨建工作走在了全國前列，但這仍無法阻擋廈門交通部門對這條享譽全國公交線路的停運和替換.
據公開資料顯示，早在2005年3月，廈門市整合14家小規模的客運企業，由14名發起人出資作為公司股東，正式掛牌成立廈門公益公交有限公司。作為股東之一的陳福良，因為具備相應資歷和實力，被推舉入主公司總經理一職；公司董事長則由另一股東楊燕煌擔任。
為更好的服務當地民眾，李開清提出成立黨組織的想法。由于沒有充分認識到此舉對企業的有利方面，公司內部一度存在顧慮觀望及抵觸現象。甚至有人認為成立黨支部，會干擾企業的正常經營活動，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最終，在陳福良的支持和推動下，廈門公益公交有限公司成立了自己的黨支部，并獲當地組織部門的認可和表揚。及至以后幾年，各級領導和部門，都給予公司很高期望和榮譽。
短短幾年時間，公司黨支部通過建立組織系統，把核心崗位重要人員納入到黨支部，保證黨的聲音有暢通的組織渠道；通過組織活動，大力宣揚“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形成全體員工共同的價值觀念；通過企業規章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把企業文化貫穿在日常管理工作中，把黨的路線方針政策，貫徹在企業的經營活動之中。
用自身的實踐證明：黨支部是建設和諧民營企業的靈魂。甚至由此開來，陳福良和李開清還分別在公司建立了工會、婦聯等組織部門，使公司形象卓然而立，大家的精神面貌也飽滿自若。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作為廈門市第三批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活動的參學單位，先后獲得“全國工業黨建優秀單位”、“市級基層黨建工作示范點”、思明區“先進基層黨組織”等榮譽稱號。其中，517公交線路還被廈門市交通委評為“公交文明線路”。
陳福良總經理因替員工維權遭到無端罷免
公司股東之一鄭會彬（音）3月1日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從陳福良擔任公司總經理以來，使公司建立健全一整套相關管理制度，徹底改變了原中巴單車經營模式，線路遍及覆蓋市、次干線路，公司年載客量高達9千多萬人次，為市民提供了安全舒適的服務，成了廈門交通運輸行業民營龍頭企業。而在這背后，和黨支部所產生的凝聚力與向心力有著很大的關系。”
即使在已經被替換為城市公交的“公交文明線路”517線路上，家住瑞景新村的姜先生依然對517路充滿懷念之情：“我每周都要到第一醫院看病，517路還開著的時候，上車就有司機幫我找位置，現在是不可能了，他們都懶得看你一眼。”他向記者抱怨說。
恰恰是這位姜先生懷念的517路，使得廈門公益公交公司在2010年3月，被中央黨校、國家工信部等六部委授予‘中國工業黨建示范單位’，成為全國非公黨建唯一獲得此殊榮的企業，使廈門市非公黨建工作走在了全國前列。
但這仍然無法阻擋交通部門對這條享譽全國公交線路的停運和替換換。盡管諸如交通局副局長林國泰所言：“黨建工作和交通改革是兩回事。我們不否認該公司的黨建工作，但也不能因此而不進行改革……”李開清卻認為這是一葉障目的觀點：“職工問題和組織工作根本沒在他們考慮之列，單純的改革既主觀武斷、又誤國害民”。
陳福良也提示記者：“我們不反對改革，但改革的代價不是犧牲職工利益，不是將歷史一筆勾銷，這是改革的狂躁病和幼稚病”。
另一位送接孫子上學的老奶奶，在得知記者調查517路的運營情況時，則語速極快的抱怨說，“人越來越多，帶著孩子根本坐不上車，有時候車上的衛生狀況也很差，517路還開著的時候，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不知道政府是怎么考慮的，服務好的反而讓人家停運。”
事實上，停運的原因只有一個：利益！
據了解，改革后的利益體現，直接表現在你有多少車輛？或者你是不是大股東？因為一輛黑市車價，其交易價就足有100萬元。即使車輛在手，每月收入也有七、八千元。又有誰不愿意轉的士？
其實，交通部門雖是管理部門，如果成功轉型，以前所謂的車補都可盡收國有公交；而國有公司大股東，據說是國資委與交通局。
雖然這個非公黨支部在服務百姓、團結公司先進分子方面做出了大量工作和成績，但當遭遇暴力和威脅的時候，她依然會被撕裂的體無完膚。
3月1日，在李開清書記的帶領下，記者走進位于思明區蓮前街道的公益公交公司黨支部。
在現場，記者看到各種學習設施及眾多黨員活動內容的文件已被嚴重破壞。但從大致情況還可以看出，其過去的輝煌依然可見一斑。
“以前，這里的墻上掛滿了榮譽證書和匾額，很多都被人拿走了。是用撬門的方式偷走的。”李開清氣憤地指著凌亂的會議室對記者說。
李開清表示，為了保管好黨支部的材料和公司財產，公司特意安裝了攝像頭。而記者在現場也看到，公司的視頻監控系統已經被破壞，新安裝的攝像頭已經不見蹤影。
李開清把矛頭指向了董事長楊燕煌。“在先行搗毀支部與公司正常運行的監控器之后，在元旦前夕，楊燕煌又趁人不備，肆意盜取支部辦公室資料、嚴重破壞黨員活動室設備及陳列獎品，把我黨支部組建以來各級黨組織領導來公司黨支部參觀和考察的相關圖片盜走，使黨組織無法開展正常工作，使我支部工作嚴重受損。嚴重干擾了我們的正常工作秩序。”李開清向記者詳細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楊燕煌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趕緊把公司搞垮，好早點把中巴換成出租車。”現場的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不約而同地提到這個原因。
記者試圖通過辦公室約見楊燕煌，想證實一下李開清的說法。但辦公人員說聯系不上她。直到發稿時，也沒有得到她的消息。
據記者了解，為了服務社會經濟發展，去年7月26日，國務院辦公廳下發通知，將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的新“36條”分工至各個部委，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商務部、財政部等20多個部門分別承擔任務。國辦同時提出，將進一步清理和規范涉企收費，切實減輕民營企業負擔。
其中，新“36條”鼓勵民間資本參與市政公用事業建設，并以獨資、控股、參股等方式，投資建設公路、水運、港口碼頭、民用機場等項目，支持民間資本進入城市供水、供氣、供熱、公共交通等領域，進一步深化市政公用事業體制改革，積極引入市場競爭機制。
《中共廈門市委關于進一步貫徹落實胡錦濤總書記來閩來廈考察重要講話精神推動廈門跨越發展的若干意見》中也提出，要認真落實國務院關于促進民間投資新36條政策，放寬市場準入限制，建立社會資本廣泛參與的投資體制機制，促進民營經濟加快發展。
而在這種背景下，廈門行政管理部門對民營客運行業進行了第二輪改革，給中巴經營者“四選一”的政策引導（其中引人注目的一條是“中巴車置換出租車”）。
對于改革原因，林國泰副局長說，“那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民眾和企業發展。”他告知記者說：全市的528輛中巴車，預計兩三年時間完成退市，中巴逐步“退市”已進入實際操作階段。
這意味著，根據政府相關文件, 廈門新一輪的公交改革，主要以民營公交企業“退市”為主導,“可以按一輛公交車運營權置換一輛出租車運營權的方式”的說法，則強烈透露出一個信息——民營企業只有服從政府“四選一”的政策引導的公交公司才有機會繼續存活。
據知情人向記者透露，“其實就是這種政策，卻成為當地交通部門滋生腐敗的土壤。他告訴記者說：“四選一”的政策引導之一的 “中巴車置換出租車”已經說明問題。“目前出租車經營權已經完全被引向“誤區”，當前市面上黑價被炒作，進而讓不少人為之瘋狂。”他說，“現在，一輛出租車車主，只需要把車包出去，全年不管不問，單出租就能帶來近十萬元的收入。”
據了解，有的車主車輛數量已經達到了數百輛。算下來，一年下來，利潤基本上在數千萬元。這種說法，也得到交通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內部人士證實。但他也分析說，政策無疑是有漏洞的。比如公益公交問題，如果交通局一碗水端平，根本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個人利潤，直接造成廈門公益公交公司內部分裂。
有一位隱名股東說：一邊是以總經理陳福良堅持先解決數百名員工工資及保留公益公交公司黨支部的聲音，一邊是以董事長楊燕煌為“核心”的否認公司和員工關系，并急于解散公益公交公司的觀點。
“但原來的黨支部，在推動企業發展方面的影響力，使得楊燕煌一直難以如愿。因此，員工利益捍衛者陳福良的“黨建派”和楊燕煌的“解體派”埋下了矛盾的種子。”這位股東直言不諱。
公司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屢現裂痕。據說，楊燕煌也指責“陳福良綁架員工，阻撓改革……”但另一位股東也說：“這中間，車主肯定不是裁判；員工才能說明真相與問題。”
只是讓全體員工沒有想到的是，“黨建派”和“解體派”的矛盾最終以另一種方式更為激烈的爆發出來。
盡管面臨如此重大的創傷，但在陳福良和李開清看來，“越是關鍵時期，越要發揮黨組織的凝聚力。”
據陳福良及多位職工介紹，2010年9月24日19點至次日凌晨3時，在前埔車場發生一起人為哄搶公司104輛公交車輛的事件。
在多方探尋和采訪中，記者得以還原當時的場景：
“9月24日晚19點左右，思明區前埔車場（廈門公益公交有限公司的公交車停放點，以下稱“車場”）值班人員在巡查時發現，在排班室邊有幾個陌生人聚集，車場保衛值班人員感到情況不對，立即匯報車場值班的管理人員。
“30分鐘后，20多人將車場出口處攔住，不讓車輛正常運行。值班人員立即上前勸說，并報告車場保衛科長增派保衛人員，同時將情況逐級上報車場領導，車場保衛值班人員極力勸說無果。
“就在這個過程中，現場已有人開始搶奪車場車輛，并強制將車輛開走，車場保衛人員見此情況，立即撥打110電話報警。
“幾分鐘后，轄區派出所副所長帶領干警趕到車場了解情況，并制止這些人將車開走。
“搶車人員對警察的制止根本無動于衷，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見有車輛回場后，強行上車拔走車鑰匙。
“由于司機不明來者身份，也無接到上級任何通知，拒絕這些人強行上車而慘遭毆打，車鑰匙被搶走，場面頓時失控。
“此時，轄區派出所趕緊增派警力和協警維持秩序。轄區大量警力與這些人處于僵持狀態。
“晚21點左右，廈門市交通委（局）、運管處相關同志趕赴現場。
“幾乎同一時間，車場值班人員接到530線路部分司機電話緊急匯報：車輛行駛到廈門市湖里，突然有人上前攔車，強行把乘客趕下車后，將車開走。此舉直接危害到車上乘客安全，廈門市水陸分局則派出另一路警力去現場協調。
昔日的517線路已被新的線路替代
“3個小時后，陳福良及有關人員在車場辦公室與市交通委（局）、運管處、轄區派出所、廈門市水陸分局等相關部門領導開會研究情況時。搶車者見警力減少，又聚集了更多不明身份者再次強行上車，想拔走車鑰匙，未果后強行將車輛牌照撬開，沖突場面再一次出現。車場保衛人員再次拍照取證，但這些人前來搶奪照相機，并將相片刪除、損壞照相機，也致使保安人員受傷。
“時至25日凌晨3點左右，不明身份人員才逐漸散去。
盡管如此，在去年9月24日晚7點至25日凌晨3點的8個小時時間里，前埔停車場公益公交公司80多輛車連帶當日營收全部不知去向，留下的20多輛車處處可見被破壞的痕跡。
截止目前為止，給公司的直接和間接經濟損失粗略計算已達千萬元。這次廈門有史以來最大的暴力搶車事件，直接被當地行業人士定位為“9·24”事件。遺憾的是，當時此事并沒有及時得以處理。
而后，以陳福良和李開清為首的“黨建派”就進入了漫長的維權階段；一些車主和員工，一直期望能夠“芝麻開門”。
據記者了解，他們一度寄望于上級相關部門出面協調此事，結果令他們大失所望。對公司員工所提出應查找搶車暴力分子和幕后主使者的請求，廈門交通等相關部門官員也沒有作出答復。
盡管面臨如此重大的創傷，但在陳福良和李開清看來，“越是關鍵時期，越要發揮黨組織的凝聚力。”
然而，“解體派”的步伐并沒有停止。
“去年11月2日，在得知原全國政協李蒙副主席帶領部委等12位領導考察公益公交公司，調研公司黨建工作，并參加公司慶典會議時。楊燕煌緊急召開股東大會，會上直接提出提出阻止慶典會議召開。在股東會上阻止不成，則直接授意鼓動個別人干擾慶典會議。但他們沒有成功。”陳福良如是說。
正當陳福良和李開清沉浸在多位部委領導對公益公交公司黨建支持與贊譽時。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取締和阻撓不成的情況下，“9·24”事件再一次爆發。
2010年12月30日，公益公交公司黨支部設備被嚴重破壞，諸多資料被盜竊，丟棄。
“這個優秀黨支部在楊燕煌等人的心目中，其實就是一個障礙，所以，他們就采用了各種手段加以破壞。”李開清說。但他亦無奈地說：“現在黨員最基本的信念已經出現了動搖。”
3月2日，數位非公企業黨支部書記直接對記者說：“你們媒體一定要把這個事件報道出來，這對我們以后的組織建設傷害很大。不能‘做出成績時，領導出面肯定；出了問題時，領導就都不見了。’要這樣下去，還有哪些黨員愿意進入民營企業的黨組織呢？”
陳福良和李開清幾乎一致認為：“這其中不乏有一些官員在背后撐腰，權利尋租當中往往會隱藏著許多腐敗問題；實際上，不作為不僅是‘不插手’，可怕的是‘亂插手、亂伸手’，楊燕煌等人的表現與暴力事件的有恃無恐，足以說明一些問題。倘若涉及民營企業的事情，我們的官員都冷眼旁觀，我們的政府還叫人民政府嗎？”
這無疑與黨建問題一樣尖銳，嚴肅擺在每一個黨員干部面前。正在召開的全國兩會，再一次關注到民營企業。尤其是民生與穩定話題，更令與會者警示不怠。有關職能部門，切不可沉默無語，把什么都看做浮云？（記者：金水 薛松 ）責編：龐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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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廈門市非公黨支部緣何遭遇“暴力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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