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國信證券一位保薦代表人因心肌梗死去世,年僅33歲。
這讓人們有機會重新審視券商投行這個飽受非議的行業(yè)。在“高薪無為”、“協(xié)助造假”、“內幕交易”等一系列負面標簽背后,許多保薦代表人和投行人士,其實生活在精神和身體的雙重高壓下。
“無縫連接”的保代工作
8月9日晚上10點,記者撥通趙曉(化名)的電話時,她正在修改一份項目書。
趙曉是深圳某大券商的一名保薦代表人,也就是人們俗稱的保代。去年,趙曉第一次保薦一家企業(yè)上市,為此她付出3年多。
趙曉告訴記者,從初次進場那天開始,她和她的團隊手把手地指導企業(yè)股改、整頓,看著它逐漸走向合規(guī)和健全。3年來,她投在這家企業(yè)的精力和心血,遠遠超過她對家人的關照。
作為一名女保代,趙曉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我現(xiàn)在特別珍惜和家人一起的時光。”趙曉說,她每年有超過一半的時間在外地出差。即使沒有出差,每天繁重的工作令其留給家人和孩子的時間少得可憐。
當一名保代與企業(yè)簽署保薦協(xié)議后,從前期的培育、中期的輔導到后期的申報階段,通常要持續(xù)3-5年。這期間,一位稱職的保代必須付出大量心血,每年往返企業(yè)和公司的次數(shù),多達幾十上百次。
“業(yè)內有一句很形象的話,一個投行人如果不在企業(yè)現(xiàn)場,那一定是在去企業(yè)的路上。”趙曉說,這幾年,她累計的飛行旅程都可以繞地球好幾圈。盡職調查階段,她幾乎每天都徘徊在企業(yè)、銀行、工商、海關、稅務等各類機構,而最后的申報階段,通宵達旦的工作是家常便飯。
“保代工作連軸轉,永遠沒有休息的時間。”趙曉告訴記者,通常一名保代會有多個項目同時進行,每個項目的進度都要時刻關注。此外,保代還身兼項目延攬的工作。
在她看來,投行項目組的人員一次只忙一個項目,企業(yè)管理層在上市后就可以松一口氣。但對于一名保代來說,項目與項目之間儼然是“無縫連接”,沒有絲毫倦怠的空間。
“有時,企業(yè)上市慶功宴還沒吃完,便又要匆匆趕去下一家企業(yè)。”趙曉說。
來之不易的保代資格
對于遭受的各種非議,趙曉看得很淡。
“人們的誤解太多,這個行業(yè)并不是人們想象的全是利益勾結和弄虛作假。”趙曉說,保代群體的素質確實參差不齊,一些缺乏責任心的保代敗壞了整個行業(yè)的名聲。
但她也承認,一名保代有無職業(yè)道德對其工作量的影響非常大。
趙曉回憶說,4年前考取保代資格的那一幕,至今歷歷在目。
“整整大半年,我每天下班后趴在書桌前看書到凌晨1點。”趙曉說,“保代考試過后,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每當看到書桌就會涌起強烈的反胃感。”
“如果從大學算起,加上考研、考注冊會計師和保代資格,真可以稱得上‘十年寒窗苦讀’。”在趙曉看來,沒有任何一位保代愿意輕易放棄得來不易的保薦資格。
近年來,隨著保薦制度的日趨完善和嚴格,針對保代違規(guī)的處罰力度,在逐漸趨嚴。這令一些剛取得資格的新保代,倍感壓力。
“許多新保代做項目時的壓力特別大,生怕在任何一環(huán)出差錯,導致自己多年的辛苦付之一炬。”趙曉說。
對于許多保代來說,趨嚴體制下,違規(guī)風險越來越高,工作必須更加細致和嚴謹。
“高風險下,保薦工作也變成沉重的腦力和體力活,一些年輕保代還可以拼一拼。一些年紀稍大的保代甚至都不敢再接項目。”趙曉說。
趙曉認為,目前保薦制度還存在不足。但如果缺乏這一制度,那么很難想象上市公司的質量有多糟糕。
但她承認,一個保代的力量畢竟有限。保代的工作就像“排雷”。從簽署保薦協(xié)議那天起,保代就要持續(xù)不斷挖掘企業(yè)的問題。而最令保代頭疼的是,一旦企業(yè)與會計師事務所勾結,保代要發(fā)現(xiàn)企業(yè)的財務問題便是困難重重。
“對于發(fā)行人及其管理層來說,上市失敗帶來的損失并不大,大不了重頭再來。”趙曉說,“但對于保代來說,賭上的卻是自己的職業(yè)前途和名聲,甚至還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每家擬上市企業(yè)的背后,往往盤踞著各種利益集團的交織體。這個龐大的系統(tǒng)面前,保代以個人之力,能起到的監(jiān)督作用遠沒有想象的大。
“但最終,問責核心往往落在保代的身上。”趙曉說。
沒有生活的投行人
“保代只不過是投行人生活狀況的集中表現(xiàn)。”趙曉告訴記者。
在她看來,投行的工作非但沒有激情,而且更多的是沉悶與無趣,頻繁的加班熬夜與應酬磨掉了大部分的意志與激情。保代的工作主要涉及法律和財會兩方面知識,而這兩方面不僅枯燥乏味,還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和意志力。
“保代并不是‘權貴階層’,相反,作為靠出賣體力和腦力勞動的職業(yè),保代往往還淪為權貴們的‘擋箭牌’”,趙曉感嘆。
保薦制度令一名普通人有機會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換來一定的社會地位和不錯的收入。但事實上,投行人卻是以犧牲自己的生活和健康為代價。
據(jù)了解,發(fā)生在國信同行身上的不幸事件,已在投行業(yè)內產生強烈反響。許多投行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工作與生活,以求找回兩者之間的平衡點。
趙曉告訴記者,下周,她請了五六天的假,準備陪家人和孩子旅游,“我做了8年的投行,這是第一次休這么長的假”。
去年,記者在一次會議后,陪同一批投行保代去當?shù)芈糜尉包c游玩。在景區(qū)入口處,一個販賣魔術玩具的小地攤吸引了這群保代的注意。在這個常人眼中司空見慣的小地攤前,數(shù)十位來自各家券商的保代逗留整整2個小時。在他們歡笑聲的背后,折射出的是投行人“沒有生活”的凄涼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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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高壓下的投行人:“生活離我們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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